雨停得干脆,像谁猛地一扯幕布,保阜高速白合收费站一下子被推到舞台中央。沥青路面还闪着细碎的水光,车轮碾过,溅起最后几滴留恋。空气被洗得发亮,吸一口,仿佛连肺叶也被重新抛光。
抬头,天空把刚换上的蓝绸缎铺得毫无褶皱,颜色深得像是要滴下来。那几朵云,是哪位闲人随手打翻的棉絮,又轻轻吹一口气,让它们悬在半空——有的抱作一团,像急着赶路却迷了路的羊群;有的被风拉长,成了仙人的衣袖,轻轻一摆,就把远处的太行山遮得若隐若现。阳光从云缝倾泻,落在收费站的顶棚上,金属漆面立刻燃起一簇簇细小的光焰,像无数枚被瞬间点燃的银币。
岗亭的玻璃窗还挂着雨痕,却映出更澄澈的世界。收费员探出半张脸,帽檐下的眼睛亮得像两颗刚洗过的黑石子,朝来车点头微笑。司机摇下车窗,风带着湿草味和远山松脂味闯进来,他忍不住“嘿”地笑一声,像是从胸腔里抖出一声清脆的铃响。远处山坡上的玉米叶还滴着水,每晃一下,就把一粒碎钻般的阳光晃进草丛里。
此刻的白合,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,只有蓝与白的交响——天空把最辽阔的乐章铺陈,白云是即兴的音符,而人,不过是偶然闯入的听众,却在一呼一吸间,成了这乐章里最温柔的回声。